談到智慧,佛法別有:勝義(paramârtha)和世俗的兩大類。一般說「勝義慧」,即等同「勝義諦」(Ultimate Truth),別稱有「真諦」、「第一義諦」等等,而內容是正確了解及掌握「緣起性空」之理。然而導師此處的「勝義慧」是約「妙行」而說,那就與成就「勝義慧」的禪法(禪觀)有關,所以又稱為「勝義禪」,或稱「真實禪」。
「真實禪」之說,出現在《雜阿含》926經 —— 某次,世尊對迦旃延說:「當修真實禪,莫習強良禪。」
這兩種禪法,其實是以「馬」為喻而說的:
1. 「真實禪」如「善調之馬」,一心只繫念自己的本份事——駕乘之事。南傳稱為「駿馬禪」(Ājānīyajhāyitaṃ);菩提比丘英譯為「meditate like a thoroughbred」,意即:禪修時如駿馬般觀察。
2. 「強良禪」則如「不善調之馬」,不思惟自己的本份事反而一心繫念想吃的東西——「榖草」。南傳稱作「未調馬禪」(khaḷuṅkajhāyitaṃ);菩提比丘英譯為「meditate like a wild colt」,意即:禪修時如野馬般思惟。
怎麼樣的禪修者會不慎落入「強良禪」的修學狀況中呢?
世尊續而說到:「如是,丈夫於貪欲纏多所修習故,彼以貪欲心思惟,於出離道不如實知,心常馳騁,隨貪欲纏而求正受;瞋恚、睡眠、掉悔、疑多修習故,於出離道不如實知,以疑蓋心思惟以求正受。」
換言之,禪修者在用功之時,被五蓋——貪欲、瞋恚、睡眠、掉悔、疑——佔據了自心,其禪修即是「強良禪」。舉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來說,現今很多人為求「見禪相」而去禪修,過程實是增長「貪欲」而不自知。
那麼,怎麼樣的狀況是在修「真實禪」呢?
世尊繼續對迦旃延說:「若真生馬繫槽櫪上,不念水草,但作是念:『駕乘之事。』如是,丈夫不念貪欲纏住,於出離如實知,不以貪欲纏而求正受⋯⋯。」
簡而述之,只要在禪修的過程中,除了用功還要檢視「五蓋」有沒有生起。五蓋(障礙)中,不只是「睡眠、掉悔、懷疑」無法令禪修者得定發慧,就連禪修過程中對「定境」的貪求或「未得成就」的懊惱與沮喪(瞋恚相應的煩惱),都一樣無法令禪修者成就止與觀,那就更談不上「悟證真理」了。
當時,在世尊背後扇佛的侍者跋迦利,聽了世尊對迦旃延的開示,很難想像和理解這種「不依地修禪;不依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識、無所有、非想非非想而修禪;不依此世、不依他世,非日、月,非見、聞、覺、識,非得、非求、非隨覺、非隨觀而修禪」的修法,因此而請世尊詳細說明「真實禪」的修法。
世尊對跋迦利說: 「⋯⋯若得、若求;若覺、若觀悉伏彼想,跋迦利!比丘如是禪者,不依地、水、火、風,……乃至不依覺、觀而修禪。」
類似的說法,出現在同本異譯的《別譯雜阿含》151經中,如下:
佛告薄迦梨: 「若有比丘深修禪定,觀彼大地悉皆虛偽,都不見有真實地想;水、火、風種;及四無色;此世、他世;日、月、星辰;識知、見聞n、推求、覺觀;心意境界;及以於彼智不及處亦復如是,皆悉虛偽,無有實法,但以假號*,因緣和合有種種名,觀斯空寂,不見有法及以非法。」
由此看來,世尊的重點在於「觀一切皆虛偽」、「無有實法」,禪修中的所緣、所見或所體驗皆是「假號」,都是「因緣和合」而安立了種種的名稱。如果禪修者不見這「緣起之法」及「緣起的空寂性」,而認為實有該「法」可得或「非法」可捨,即使是精進禪修,那也不會是「真實禪(勝義禪)」。
從「前因後果」來看,修「勝義禪」(因)能成就「勝義慧」(果)。撇開前後關係,這悟證真理的妙行實建立於「緣起性空」的觀察,體證也不離「緣起性空」的徹見。不見「緣起性空」即不能「悟證真理」。
*假號法=因緣法:《增壹阿含》37品7經提到:「世尊告曰: 『彼云何名為第一最空之法?若眼起時則起,亦不見來處;滅時則滅,亦不見滅處,除假號法、因緣法。 云何假號、因緣?所謂:是有,則有;此生,則生,無明緣行,行緣識⋯⋯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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